我不常同時提到性與稅
我對德國交友軟體認識的網友之憤怒幾乎毀了我的下午。
他剛從喬治雅旅行回來,問我說我還在台灣嗎?
「噢,是啊,我還在。」我對在台灣的歐洲男人對我的「呼之即來揮之即去」態度終於感到不在意,而專注在他們想表達的事情上。但這次,一如往常,我不知道男人或者,他,想表達什麼。
他說了一些關於在喬治雅旅行的事。
對我而言,那挺奢侈的。因為我讀過「阿里與尼娜」,對高加索山有莫名的憧憬。
我說我在新竹,剛開始新工作。
我沒有提到我看見他那幾乎是在公開招性伴侶的交友網站照片,身材是挺好的。工作標題是我一年前遇見他時,他仍然還在說的「作家」 — — — 其實是他仍然還在努力產出關於新加坡的小說。我努力不要冒出批評的聲音。
不過我從小便清楚意識到我爸身材長相很好而且也非常聰明,同時幾乎無法相處。所以我無法輕易對又帥又聰明的男生動心。換句話說,我幾乎無法對男生動心,除非他具有強烈的柔性氣質。
噢,你在台積電嗎?
不是,我算是研究員吧。
然後不知怎的,話題繞到台灣與瑞士的薪水比較上。
我說,其實台灣的薪水在台積電可以比瑞士高兩倍以上。
他說,怎麼可能?台灣的平均年薪是兩萬美金,最高可能到二十萬美金,但瑞士的底薪是五十萬美金,怎麼比,台灣都遠遠比不上瑞士的薪水。
這句話不知怎的,徹底激怒了我。
我並不認同自己是台灣人,我只是剛好出生在這裡。
但是瑞士嗎?
我不禁要笑出來了,先生,你自己有待過瑞士嗎?
我們談談四十趴的稅,再除以物價指數,再除以通貨膨脹。再來,先生,你確定瑞士政府是誠實的嗎?台灣政府的不誠實我倒是很確定 — — -這樣反而確定了台灣政府誠實的小部分確定性。
但是瑞士嗎?
他們會把自己難看的數字放出來嗎?
他們把不想聽到的聲音都殺光了。以我的居住經驗來說,跟我想像中的中國差不多。
我終於大笑。我的笑聲,是那種把過去所有回憶都吐出來,用盡全力逃亡後,癱倒在地上的笑。
然後大哭,因為我赫然意識到,我其實並沒有從瑞士的傷痛恢復,我其實並沒有忘記自己對德國人傲慢的恨意。
我仔細想了一個下午,把所有令我不明所以的歐洲舊識聯絡方式都封鎖並刪光了。
他們嗎,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,那我還要學荷蘭文嗎?
我拿著筆,正要繼續寫荷蘭文作業時,冒出許多ASML人們的長相,與荷蘭人傲慢與理直氣壯的樣子。唯利是圖。
那使我,繼續深刻地,把每個荷蘭單字燒在心底。有一天,會像法文一樣,吐出我的嘴巴,不屑地。
於是先生,你的陰莖先收起來,也請把你心心念念的新加坡小說先寫出來,我們再提性。